提前給謝磊打電話說要去取狗，謝磊電話裏抱怨：“昨天才剛說，你這動作也太快了吧！”

我自然辯駁：“遲早都要給我，那我當然早點接走，提前培養感情！”

謝磊說不過，我們便過去取狗。

謝磊和六六都在，六六抱著她的狗，很是舍不得，說養了半年了，說走就走，還掉眼淚。寶兒蹲下去撫了撫兩只薩摩耶的狗頭，被狗舔了手心。

寶兒很喜歡這兩只狗，安撫六六：“六六姐，你別難過，薩摩耶非常聰明，是認主人的，以後你再把它們領回來！”

六六得了安撫，哭哭啼啼和寶兒講起她家薩摩耶的故事，我和謝磊明智地躲到陽臺上。

謝磊時不時往客廳看一眼，賤兮兮朝我示意寶兒：“什麽情況？”

“沒情況，人家還是個女學生呢，我是那種人嗎？”

謝磊不相信，眼睛滴溜溜轉：“難說啊！這都帶我家來了，你說你都沒帶著女朋友來過我家！”

“湊巧而已。我昨天不是喝醉了麽，你也不管我，還是人家小姑娘收留了我！所以我送她上學，路過取狗。”

“呦，這都住人家家裏去了！”

謝磊一貫喜歡打嘴炮，我懶得和他搭話，回客廳問六六有沒有什麽特殊交代的，比如打疫苗什麽的。

六六說基本疫苗她都做完了，讓我每年帶它們去打一針狂犬疫苗。之後又囑咐了好些狗狗們的註意事項，我當然沒聽進去，直接拉狗走。

六六抱著一箱狗糧，追著我們下樓，哭咧咧的，很不舍。

兩只薩摩耶大概意識到將離開主人，“嗷嗷嗚嗚”叫個不停，讓六六更不舍。

寶兒安撫六六良久不見效，我看不下去，索性當機立斷，拉開後門直接將狗推上後排，車門一關，強行帶走。從反光鏡看到六六在後面追車，不過很快被謝磊抱走，這撥狗崽子交接儀式才算完成。

我“噓”了口氣，和寶兒打趣：“拉狗走，六六哭得稀裏嘩啦；如果今天拉的是她老公，六六不僅不掉一滴眼淚，還要熱烈歡送。唉，如今老公不如狗啊！”

寶兒笑出來，不過馬上正經和我講道理：“這種比法不科學。你把謝磊哥拉走，六六姐知道他有腿還會跑回去，根本不用擔心；但是狗被拉走，就回不去了，所以才傷心；今天你要是把謝磊哥拉走，和他結婚，看六六姐不打死你！”

“呲，我和謝磊結哪門子婚，你這小丫頭腦子裏都是什麽亂八七糟！”我發現現在小年輕的思維發散得讓人跟不上腳步，好笑地看著她。

寶兒促狹地盯我一眼，高高興興把頭轉到另一邊。

我驀然想起剛才謝磊的玩笑，某種念頭閃了一瞬，快到我還沒領會是什麽，忙把頭回過來。

本來以為兩只薩摩耶換了新主人，換了新環境，會有一段不應期，沒想到這兩只狗挺好養，和寶兒玩了一會兒便熟了，在屋裏上躥下跳。

我蹲在寶兒旁邊和她一起撓狗毛，順便提議：“你放學沒事幹，剛好過來玩兒，我第一次養狗，怕養不好，回頭六六找我拼命。”

怕寶兒不信服，又補充：“反正離你們學校很近，你不用兼職就住在這裏，也方便。”

寶兒“啊？”了一聲，立馬搖頭：“不用的，海譽哥，我不兼職就回學校住！”

寶兒的反應有些激動，我以為是自己的提議太唐突，讓她想到壞處，一時有點受傷。寶兒有所察覺，偷偷看我一眼，忙低頭擺弄手裏的狗毛。

過了一會兒，她低聲開口：“海譽哥，我如果沒事的話，會過來照料它們的，但是不能在你這裏住。你已經很照顧我了，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。”

我笑笑，“唔”了一聲，由著寶兒客氣。

周五的時候，許薇問我周末忙不忙，我知道她找我有事，就說不忙。許薇告訴我周末是她媽媽六十歲生日，家裏辦一個私派，邀請我參加。

我有點猶豫。

和許薇相處這麽久，雖然經常見面吃飯，但我知道，我們連私交算好的朋友都談不上。我一直避免和許薇的家人接觸，有意無意和她保持距離。

不過最後，我點頭，說：“好！”對結婚，不能抱太多幻想。

時間定在周日中午，早晨我起了大早，把自己簡單收拾了下，帶好禮物提前到場，以便幫忙。

許薇家住在公館，建築是仿大上海時期建造的二層小洋樓，十分有年代感。許薇說當初分房子，她媽媽就是看重這樣的建築風格，才決定住這裏的。

我到的時候，許薇和她媽媽正在樓上試禮服，我便坐在樓下等。等了一會兒，沒想到等來林汐落。

林汐落看到我，笑笑地打招呼：“劉經理，好久不見。”

“好久不見。”我同樣和她打招呼，順手做出“請”的姿勢邀她坐，“許薇正在樓上換衣服，先坐會兒吧。”

林汐落看看我，笑得更厲害：“我和你不一樣。”然後招呼樓下阿姨，“張姨，給未來姑爺準備點早餐啊！”

張姨應聲出來，我忙說：“不用客氣，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。”

林汐落便不管我，笑嘻嘻往樓上跑。

林汐落上去沒多久，許薇和她媽媽便一同下來。

可以感覺到，許媽媽是個優雅的女人，許薇的氣質有點像媽媽。她穿一身黑底金色繡紋的旗袍，搭一塊雪白的絨毛披肩，款款從樓上走下來。紅唇很艷，發髻高盤，非常民國。

我忙起身鞠躬打招呼：“伯母，生日快樂。”

許媽媽微微點頭朝我示意了下，優雅坐到沙發中央，說：“坐吧。”

我看看許薇，她大約明白我的意思，到我身邊坐下，我便跟著她坐下。

許媽媽說，等下賓客多，可能無暇照應我，趁現在的機會，先聊聊天。我一邊點頭，一邊將張姨送來的茶水斟好，等待許媽媽的話題。

許媽媽看了我一會兒，問：“你在聯恒工作多久了？”

“十一年。”

許媽媽“唔”了一聲：“聯恒成立不過十二三年，難怪你這個年紀和學歷能混到現在的位置。”

我笑笑，說：“遇的時機比較好。”

許媽媽點點頭，又問：“工作以後沒想著再讀書嗎？讀研、讀博深造一下。”

說實話，這個問題犯了我的禁忌，不愉快的過往讓我對“深造”別樣敏感。讀書本身沒有錯，關於“深造”的問題有人找我拿意見，我也勸他們去做，但我自己不會做。這件事留給我的陰影很深，我的內心充滿抵觸。

所以我不願和許媽媽深聊這個話題，敷衍了句：“我比較務實。”

許媽媽笑起來，眼神裏有打探的意味：“務實也好。既然你務實，現在我給你一個更好的去處，你想不想去？”

我快速琢磨了下她的意思，總覺得又是HR面試的陷阱問題，但我和她應該不涉及工作交叉，難道只是閑聊？

略微思考之後，我答：“務實不是好高騖遠，我對自己的現狀很滿意。”

沒想到這話讓許媽媽笑得厲害：“年輕人，真誠一點。我不是你老板，你也不用擔心我向你老板打小報告。”她止住笑，調整了下狀態，態度重新優雅起來，“我想，你對我們家的背景，應該有所了解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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